第一章遇害-《大唐双龙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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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上随着铁别恨向南走了十余里,回首看那王世充的两匹马已没了踪影,他才喘了喘气,脸色也渐渐变过来两匹马也走得缓了。
宇文化及的两只眼贪婪的、惊异的瞧着铁别恨鞍旁的那口宝剑。
铁别恨在马上斜脸对着宇文化及说:“宇文兄,在黄河岸我一看见你时,就觉得你神色慌张,我想一定是有仇人追你。我与你素不相识,我本不能帮助你去得罪别人可是在店房中我把你护身的兵器伤了,而且我见你是个诚实人,才愿意随行保护你。
今天晚间我们到扬州,明天我在城内找口好刀送给你,然后我陪同你走到丹阳城,咱们再分手。你放心,有我跟随你,不要说是王世充,就是那紫面天王雄阔海的金火棍他的武艺和王世充棋逢对手,棍也粗重,我也能从容对付。
只是我劝你以后不要再调戏良家妇女,因为那是江湖人最不名誉的事!”
宇文化及被说得脸红,又嗫嚅的辩解道:“那天我是酒喝醉了,不小心摸了那娘儿们的脚一下,谁知道她就是王世充的婆娘呢!”
铁别恨见宇文化及难堪的样子,他更觉得这个人诚实,不由笑了,就说:“这时咱们该快走了!”于是他放马在前,宇文化及催马紧紧跟随。
又走了三十多里路竟把宇文化及的马落后半里多远张三喘着气,心里发恨,说:“好个铁别恨!刚才你那马原来是故意慢走,为的是使王世充追上我,你好施展本领,卖弄宝剑。他娘的真是坏心眼,老子不领你的救助之情!”
两匹马直走到薄暮时候,雨还没有住,已然来到十里扬州城。
从扬州东下长江,可出海往倭国、琉球及南洋诸地,故扬州成了全国对外最重要的转运站之一,比任何城市更繁忙紧张。
不过今天的气氛却有点异样,城里城外都多了大批官兵,过关的检查亦严格多了,累得大排长龙。
不过虽是人人心焦如焚,却没有人敢口出怨言,因为跑惯江湖的人,都看出在地方官兵中杂了不少身穿禁卫官服的大汉,除非不要命,否则谁敢开罪来自京城最霸道的御卫军。
城内共有五个市集,其中又以面向长江的南门市集最是兴旺,提供各类缮食的档口少说也有数十间,大小不一,乃准备到大江乘船的旅客进早缮的理想地点。
扬州除了是交通的枢纽外,更是自古以来名传天下的烟花胜地,不论腰缠万贯的富商公子,又或以文采风流自命的名士、击剑任侠的浪荡儿,若没有到此一游,就不算是风月场中的好汉。
所以其况之盛,可以相见。
琼花,瘦西湖,烟花春雨。
北门外,福来客栈。
那是扬州城最著名的酒楼,那店家与铁别恨十分熟识,招呼着说:“铁大侠你老回来啦!你老是六月底由这里走的,到现在有一个多月啦。
这位贵姓?你两位是住一间,还是分两间屋呢?”铁别恨就说:“找两个单间吧!”店家就给他们找了两个紧靠着的单间。
宇文化及到了屋里,他真疲乏了躺在床上喘了几口气,心说:这一天,连气带惊吓,再加上风吹雨打,真是人困马乏了。天天的日子要是这样过,非死不可。
隔着一扇板墙就是铁别恨住的屋子,灯光从板缝儿射到这屋里,铁别恨很高兴的在那屋哼哼着笑傲江湖曲。
宇文化及忽然又爬起来,隔着板缝儿去看,只看见铁别恨双手托着那口苍龙腾雨剑,就着灯光细细地审查仿佛他还不放心,惟恐今天斩折铁棍之时,损伤了他的锋刃。
宇文化及一看见这口剑,他就连疲倦也忘了,恨不得隔着板壁就把剑得到手中,他跳下床走到铁别恨的屋中。
铁别恨微微抬起头来,问说:“宇文兄,今天你不觉得劳累吗?”
宇文化及笑着说:“不累,不累,无论如何我也在江湖上瞎闯了十几年,今天这一点点路就至于累?”铁别恨笑着说:“好精神!等些时候我有个师侄来,我请你们喝酒。”
他的眼光仍然注视在剑锋上。宇文化及也走过去,很开心地问说:“没有撞坏吗?”
铁别恨仰起头来说:“那能撞坏?不要说鲁荫松只拿着铁棍来,就是他抗着铁房粱来,我也要用此剑把他砍折。不信你看,哪里有分毫的损坏?”
宇文化及接过宝剑来,他的手都颤了。就近了灯细细地反复看这口剑,连剑身上所嵌的七颗金星,他全都拿大眼睛瞪了半天。
他真祈望铁别恨忽然一发慷慨,说声:“送给你吧!作为赔偿你那口宝刀吧!”可是铁别恨却赶忙要了回去,并且又用一块绒毛巾试了试,仿佛是怕沾了宇文化及手上的臭汗。
宇文化及眼巴巴地着铁别恨将剑收人了铁匣,将匣放在床铺上又见铁别恨指了指凳子,说声:“请坐。”又说:“苍龙腾雨,白龙吟风,两口剑全都在我的手中。
因为那口白龙吟风的尺寸较短,分量略轻,所以我交给我女儿使用了。”
宇文化及赶紧问说:“那口白龙剑比这口苍龙剑怎样?两个要是撞在一起,那口得受损伤?”
铁别恨说:“一样的。同炉同时铸造出来的东西,当然不分上下只是颜色稍有不同,那大概是因为常用与不常用的原故。
不过后来的人不单给他们分出来兄弟,还分出来凶吉。据言佩凶剑者招灾,佩吉剑者纳福。”宇文化及就问说:“那么这苍龙剑是属凶还是属吉呢?”
铁别恨却笑着说:“这是口凶剑!”宇文化及听铁别恨一说出这口剑是凶物,他的心就忽然一动。
铁别恨又笑着说:“但我毫不介意,因为我以为凡剑就是凶物,那里还有吉之可言?大旗门的弟子就主张不叫我带它,说是它能够妨主,可是我只以一笑置之。
两口剑中我还最喜欢这口,因为它很合我的手,佩带也有十几年了,一点凶事也没有遇见。”
宇文化及笑着说:“那是别人信口胡说,其实那里有那许多讲究?我也不信那些话。我觉得越是凶剑才越能辟邪呢!”
铁别恨高兴地笑著说:“宇文兄你这话说得真对。在家时,晚间我把这口剑就放在枕边,十几年来连个贼也没闹过。
宇文兄,你回江都时可以路过大旗门,到我家里去住两天,我把那口白龙吟风剑也拿出来叫你看看。
我那女儿年才十九岁她就把那口剑使得很熟练,再过几年她就能与我打平手了。
我今年已四十八岁,过二年就是半百,闯了半世江湖,钱没挣了多少内人也早已亡故,只留下一个女儿。我的女儿跟我这两口宝剑,就是我的三件至宝,只要这三件至宝永远陪伴着我,我此生也就满足了!”
说毕,又微微感叹说:“在这里宿一晚,明天快些走吧。我那女儿一定在家等急了我了。”宇文化及却背着灯光,凝定着他的双目,半天也没有说话。
少时,窗外有脚步声,进屋来一个少年人,见了铁别恨就深深打躬,叫声:“师叔!”铁别恨点了点头,随又向宇文化及引见道:“
这是我师侄风满楼,这是我在路上结交的朋友,大隋朝有名的右屯卫将军赤焰宇文化及。”
宇文化及一听他提到了将军,自己就惭愧。风满楼向宇文化及拱拱手,说声:“久仰!”
宇文化及也拱拱手还礼,随就说:“你们二位谈吧,我到那屋里去。”
铁别恨把他拦住,说:“我师侄他不是外人,我们两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谈。你等着,我叫店家备酒,咱们三个人今晚要痛饮一番!”
宇文化及却摆手说:“今天我不喝酒了!吃完了饭我就得睡,疲乏我倒不觉得,可是,我心里有点不大舒服!”
铁别恨说:“咳!宇文兄你太心窄了,白天的事那算什么?你放心吧。王世充被我削折了他的铁棍,他一定晓得我就是铁别恨,他决不敢再欺负铁别恨的朋友。再说你们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?”
宇文化及仍然摆手说:“真不行!我现在头晕!”铁别恨就笑了笑,放宇文化及走了。
宇文化及回到自己屋内,店家已给他点上了灯。他却真是心乱,一头就躺在床上,只听那屋的铁别恨对他师侄说:“这是个老实人,只是粗鲁些。”
宇文化及却又要扒着板缝向那屋里去看,这时店伙就进到屋来,问他吃什么饭。宇文化及不耐烦,就说:“随便!随便!吃什么都行!”
店伙又出屋去了。宇文化及就坐在床上凝想,沉着他那张铁青面皮。少时店伙给他送来了菜饭,他一面吃着,一面还想事。
想着想着他忽然一咬牙,立起身来,饭也不吃了,就喊来店伙把盘碗拿走。
听隔壁铁别恨叔侄正在谈话。宇文化及带上了钱“噗”的一声把灯吹灭他就悄悄地走出屋去。这时雨还落着,仿佛比白天的雨更大了。
宇文化及脚踏着泥泞走到街上,就见铺户多半已上了门板他寻找了半天,才听见一家铺户里有“叮叮”的打铁之声。那铺户的双门虚掩着,从里面透出灯光的光亮,一闪一闪的像是宝剑的光芒。
宇文化及就一推门走进去,两个铁匠正在那里作夜工,墙上挂着些镰刀、锄头、锅等等。
宇文化及就面带笑意,问说:“有打好的刀没有?”铁匠停住锤子,仰着脸说:“干什么用的?”
宇文化及说:“宰猪用的。”铁匠说:“宰猪的刀没有,这里倒有一把宰牛的刀,长一点。”
宇文化及说:“那也行。因为我家里有一口猪等着宰,明天好请客,可是家里的刀太钝了。”
铁匠就取出那口牛刀给宇文化及看。宇文化及看了看有一尺多长,刀尖上是钩形的,倒还锋利一问价钱,只要两吊钱,宇文化及也不争价钱,就买在手中。离了铁铺,将刀藏在衣里,走回店中。
这时铁别恨还向他那师侄风满楼谈得正高兴。宇文化及一进屋就轻轻躺在床上,将刀掩在被底他心中十分紧张急躁,盼着那风满楼快点走,铁别恨也早一点睡。
可是又盼着铁别恨多喝些酒。等待了很多时间,街上己敲过了三更,隔壁屋里的灯光还不灭,也不见那走,不过他们叔侄的谈话是少了。
快到四更的时候,那屋才关门熄灯,鼾声也相继而起。
宇文化及晓得那风满楼是宿在他师叔这里了,心里就不禁一阵懊恼。快快起来,将屋门轻轻关好,他仍然手握牛刀躺在床上。
想了半天,忽然又一灰心,暗道:这事作不得!铁别恨里然斩断了我的宝刀,在路上他又故意慢走,王世充赶上我,他还施展本领,逞弄宝剑可是一个新朋友,他的名头又比我大,竟能跟我称兄唤弟,这也总算是看得起我。
我不应当为夺那口宝剑,就害他的性命。再说他也不是疯子,睡觉他未必不防备,倘或我杀不成他再叫他杀了我,那可真冤。
假定我把他杀死了,他的师侄、女儿们也必不能饶我,早晚也得找我去复仇。我的镖行饭碗也就砸啦!合不着!这个念头打消了吧!
于是他的头脑也觉着清爽了。对于刚才所起的那种恶念倒颇为后侮,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,刀也推在枕旁,将要迷迷糊糊地睡去。
这时忽听邻屋“吧”的一声响,声音很沉重,是把宇文化及吓了一跳,他赶紧瞪大了眼睛,侧耳去听,就听那屋中铁别恨的一阵笑声。
铁别恨笑过之后就问说:“拾起来了没有?”他的师侄风满楼就说:“拾起来了,放在桌上吧。师叔,你老人家何必在睡觉时,总把剑放在身畔呢?”铁别恨说:“五六年了,在家时我也是如此。
自你婶母去世后,这口剑就永远陪伴我,日夜不离身!”说着他又叹息了一声。叔侄二人又谈起话来。
这屋里的宇文化及才晓得刚才是那口宝剑掉在地下了。
他知道宝剑现在是放在桌上,而桌上与自己一张床只隔一层板壁,不由贪口又起:随想用自己这口牛刀将板璧剜个洞,把宝剑偷过来,然后趁着黑夜悄悄骑马逃走,可是那屋中的叔侄却不再睡了,不住的谈着话。
宇文化及神经受得刺激过重,他也睡不着了。
一霎时窗上就发了白色,天虽亮了,可是雨还没住。
宇文化及披衣出屋去看,见细雨霏霏,比昨天落得略小一点各屋中的客人还都在酣睡未起,铁别恨的屋门却开了。
宇文化及赶紧回到屋内,将牛刀藏在棉被内,卷好捆上。待了一会,铁别恨就披着小夹袄进到这屋中,问说:“宇文兄,今天你想走不想走?雨可还没住,你若不急着回家,可以在此多歇一天。
下午我那师侄给你送口刀来,明天你再走店饭钱你全不用给,我已叫他们写上账了。我可得赶紧回去。昨天夜里我得了一个梦,梦见了我女儿,想必是她也正在家里梦着我。”
宇文化及说:“咱们哥儿俩还是一路走吧。我也是急着要回家,刀现在不必要,与你铁大侠客同行,我怕什么?走在山里,遇见老虎我都不用跑。到丹阳城咱们分手,我在那里有朋友,我跟他们借一口刀,带着回家好了。”
铁别恨笑着说:“好好,宇文兄你快收拾着,咱们就走了,走到马驹镇再用早饭。”
说毕也转身出屋。这里宇文化及反倒站着发一会怔。少时,店家已将两匹马备好,宇文化及出屋,将行李卷捆在马后铁别恨也携剑走出屋来。店伙替二人将马牵出门外,风满楼也送出门来与他师叔及宇文化及珍重道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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